跳跃的光斑在他掌心流动,叶片的阴影亦随之贴上他的指尖,若是握不住叶片,能与叶片投下的影子共享片刻安宁,也很好。
自我于后春山中第一眼见到小玉的那时候起,我就知道。
并不局限于枝芽的事,宋凛生开口一一陈述着自己内心压抑许久的剖白。
小玉并非凡人,应是天上的仙子才对。
说着,宋凛生垂首俯身,在衣袍间一阵翻腾,自腰带上拾起那枚玉珏,在清剿水匪之时,你将护佑平安的青苏玉赠予我。
那时我心中所想已然印证了大半。
他话音落下,可文玉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却始终不知该落往何处,她只当身份败露于今日,却不想却留破绽于当时。
照宋凛生的话说,在她与宋凛生相见于后春山那株四照花树下之时,他竟已然知道了她并非凡人?
风卷过叶片时,她的脑海一片空白,她有想过或许会露出马脚,可没想到的是竟被宋凛生察觉得那般早
后来,在衔春小筑那夜,小玉乘兴酒醉,显露出发间的枝芽。
宋凛生抬袖小心翼翼地勾勒着树干上的青绿枝芽,百般呵护之下亦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好奇。
我这才猜想小玉兴许是草木所化。
毕竟他自小便收集了许多志怪书籍,对神仙妖精的绮丽传说也见过不少,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,那时的愿望竟真能实现。
话音一转,宋凛生收手掩袖,只满目真挚地仰面往上看去。
这些我都知道,可我唯一不知道的是
他并非那等在心中反复纠葛以至郁结都不肯言说之人,此时亦是如此,既是无解,便主动寻求回答。
小玉,为何要躲我?
文玉没想到宋凛生竟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,仍保持着碧梧形貌的她几次三番张嘴欲言,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那日的我昏迷之后的事,洗砚已细细说与我听。
可她的沉默,并不能阻止宋凛生的追问,他非但不气馁,反倒情急起来。
小玉,你既舍命救我,为何却要离得远远的?
宋凛生话音未落,抚于树干上的指尖却紧张地蜷缩起来,可他很快便收了力道,唯恐会致文玉哪处疼痛。
此言一出,文玉心头凝滞,原本提心吊胆、左右为难的整个人忽然卸了力气,她再无法支撑着自己冷眼旁观,更做不到对宋凛生的问话毫不理睬。
阵阵青芒闪过,碧绿青葱的梧桐树消失不见,文玉的身形自团团白雾中显现而来。
宋凛生眼见肩头的树干化作文玉绸缎似的发梢,其一路往下滑了他满手,自指缝间穿过,留下阵阵茉莉香气。
可她整个人了无生气,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,低垂的头颅掩藏于两袖之间,并不敢抬眼直视身侧的宋凛生。
你知道什么文玉的声音细弱喑哑,瓮声瓮气的,你不知道
宋凛生眉心拧起,眼眶湿润,盛在那里头的是满心满眼的心疼,小玉!
他虽早有预料,可亲眼见文玉现身于他面前,这样的震撼和惊喜,仍旧叫他一时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,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小玉的名字,反复确认她真的就在自己身边。
文玉别开目光,不敢与身侧之人正面相对。
方才借着树身作掩,她尚且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宋凛生的眉眼,可眼下却连余光也不敢朝宋凛生那头瞟去。
再没有往常那般亲密无间的逗趣嬉闹,如今的文玉和宋凛生虽紧紧相依着,却好似相隔万里。
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二人之间,文玉不禁有些恍惚。
她与宋凛生其实从不曾跨越这道天堑,在枝白身死之时,文玉便对这样的情形早有预料、亦是心知肚明。
文玉沉默不言,心窝里仿若盛着一潭死水,再也无法生起波澜。
宋凛生垂眸细细描摹着文玉的鬓发、眉眼,近乎贪恋地感受着此刻暗流涌动,似是失而复得的珍宝骤然入怀,任是他往日再如何冷静自持,此刻也难免失态。
直至文玉一句你不知道将他猛地拉回现实。
猛然惊醒之下,宋凛生腾得起身,来不及整理衣袍便倾身转至文玉面前,以一种极其虔诚姿势正面看着文玉,而后无比坚定地答道。
我知道。
正当文玉即将永远陷入沉寂之时,短短的三个字却叫她的心湖仿若春日再临、花叶入水,破开阵阵碧波荡漾
不知乱谁道心。
文玉身形一僵,愣神片刻后缓慢地抬眼与宋凛生对视。
目光相接的瞬间,自她误折寿元枝始,至今日终结,这中间她与宋凛生共同经历的许多在她眼前替来换去地重演。
她方才生起波澜的心湖骤然止息、平整如镜。
不,你真的不知道。文玉垂眸看着满眼晶莹的宋凛生,对不住,都是因为我
时至今日,那些她曾害怕的、想隐瞒的、无法面对的,似乎在知晓她真实身份的宋凛生面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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