悉的尴尬蔓延开,即使放任时间流逝,一切也就不过是维持原状没有损失。
但此刻,倪图钧却很希望去填补这片空白。
“雅钧,”最后他站起来开口,“有东西给你,在这等我一下。”
雅钧讶异地抬起头看着他虚掩上病房的门。
很快,倪图钧就走出来,拿着他藏在病房里的纸袋:“从中国带来的。”
雅钧挂着泪的双眼又瞪大了些,她从没收到过来自家人的礼物。
“我不清楚时机是不是合适,但……”倪图钧露出一个不太出现的温和表情,重新坐回去,“你看看吧。”
这个纸袋,是倪图钧到酒店后,第一件拿出来装好的,第一天来探望母亲,就一直藏在病房的抽屉里。
接过纸袋的雅钧还带着些许警惕,她抽出包装精美的纸盒,看见丝巾时,神色就柔和下来。
“你挑给我的吗?”她问。
“朋友挑的,我……不会这些。”不适应这种场合,倪图钧细细体会着内心的紧张,“我只知道你喜欢粉色。”
“8岁的时候我喜欢粉色。”雅钧纠正他,可没有往日的气势汹汹,仍然仔细看着粉色交织的优雅图案,礼貌道,“你朋友眼光很好,谢谢,我很喜欢。”
收紧的心脏放松了一瞬间,紧接着又被雅钧拿起的下一件东西揪住。
“这是……”掏出最惹眼的泡面,雅钧充满疑惑,这深绿色的古早包装,在亚洲超市仍然随处可见。
“我前阵生病了。”倪图钧没有看她,自顾自地说,他的中文,不知什么时候起,已经彻底没了书面味。
“我的……朋友,问我想吃什么,就想起你以前给我买过这个面。”
“那是我第一次泡面,我都泡烂了,没想到你居然全吃完了。”雅钧也记得这事,回忆起当时,竟然脸上露出了点笑意。
“我那时候很感动,但欠了你一句谢谢。”见她笑,倪图钧也放松了一些,“现在还给你。”
“没想到你还记得,我以为你都忘了。”雅钧摸着包装上仅供参考的鸡腿图案,小声说。
“我也以为我忘了,直到生病的时候,才发现,我什么都记着。”
倪图钧还能回忆起那碗面的味道,清淡面汤里混着油炸面条的丁点香味:“我甚至记得,那时,我边吃边在体会,这是不是中文老师说的,入口即化。”
十二年以来的第一次,他看到雅钧被他逗笑了。
“雅钧,”倪图钧深吸一口气,把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的话,一字一句地说出来,“风筝的事,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。”
鸡腿的图案上,被掐出了一个小小的痕迹。
“我那时,并不是不理你,我只是想抓紧时间,做更正确的事。比如,抓紧读书,早日毕业,还有,研发出能够治疗林奇综合症的药。”
这些话在倪图钧心里盘旋了太久,他的语速很快,似乎是想趁着情绪漫过记忆的水坝决堤前,把没有打乱的台词说完。
“我没意识到照顾病人是多琐碎和消磨的工作,把祖母和母亲都留给了你一个人照顾,是我的失误,我才应该向你道歉。”
啪嗒。
啪嗒。
眼泪滴在廉价的鸡腿图案上,一滴,接着一滴。
“对不起,雅钧。”说完了,倪图钧赶在喉头被酸胀感堵住前,把他想好的台词,都说完了,可他还想再说最后一句,用尽全力,再说一句。
“吃了这碗…面,然后…别生我的气了,好…不好?”
不知道是谁先站了起来,也不知道是谁先扑向了谁。
“我也没怪过你……我,我只是不知道该和你,说,说什么……”
雅钧缩在他胸口,和小时候一样,还是这么小,哭起来不知道控制表情,嘴咧得很大,把鼻涕都要蹭在他衣服上。
倪图钧终于摸着她的后脑勺,连后脑勺的形状,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。
他以为什么都变了,可其实,什么都没变,妹妹还是那个妹妹,家人,永远是家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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