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云希对母亲的询问置若罔闻,她的视线扫过客厅墙上那张精心装裱的“全家福”——就像那迟迟未改的户籍信息一样, 这张象征着家庭圆满的照片里,依旧没有兰叶的位置, 一种尖锐的讽刺感攫住了她。
“云希?!”程母的声音拔高了几分, 带着被忽视的委屈和不安。
回答她的,是“砰”地一声巨响!
程云希快步回到二楼卧室, 反手甩上了房门,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决绝。
追上来的程母僵立在门外,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茫然。大女儿性子是冷,可从小聪慧懂事, 样样拔尖,从未让她如此忧心过。这突如其来的反常……是公司真出了大问题?还是……兰叶那边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?
想到前几天母女间那场不愉快的争执, 程母心乱如麻。难道她不该让云希去找兰叶吗?可那终究是她的亲生骨肉啊……人在眼前晃悠时, 她嫌那孩子土气、格格不入;人真不见了,心里又莫名空落落的,仿佛缺了重要的一块。
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。
管家打开门,程阳带着一身从实验室沾上的淡淡消毒水味, 以及难以掩饰的焦躁走了进来。
“妈!姐在家吗?我……”他脸上习惯性地带着几分带着撒娇意味的笑容,目光触及二楼那扇紧闭的卧室门,以及僵立在门旁、神色惶惑的程母,笑容不由得微微一滞,“姐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
程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立刻转向程阳,声音带着委屈和急切:“阳阳你来得正好!你姐姐不知道怎么了,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脸色难看极了,我叫她也不理!你快帮妈问问……”
程阳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——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!
他脸上依旧维持着温和乖巧的笑容,柔声安抚道:“妈,您先别着急。姐姐肯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。爸最近忙着海外市场,整个公司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,您就别再给她施加压力了,让她好好休息休息才是正经。”
程阳一边说着,一边自然地扶着程母坐到柔软的沙发上,巧妙地转移了话题,“对了妈,我公司那个资质审核的事,卡在了王局长那一关。我打听到王局是位真正的爱兰雅士,姐姐前不久不是正好拍了一盆品相绝佳的‘素冠荷鼎’回来吗?我想……”
他点到即止。他知道那盆天价兰花,本就是姐姐拍下来打算给他的,但不知为何一直没给。他上次过来时就想开口,谁想撞上母亲和姐姐在为去找兰叶的事争执,他还无辜被迁怒了几句,只好把话咽了回去。
但眼下火烧眉毛,他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拿到这盆花,把公司资质办下来。
“哎呀!这点小事!”程母一听宝贝儿子遇到了正事上的困难,瞬间将女儿的异常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她甚至没等程阳把“借来用用”几个字说完,就立刻站起身,“借什么借!你姐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嘛?跟妈还客气!妈这就去给你拿!那花就养在二楼花房里,刚巧打了几个饱满的花苞,香气正幽,你拿去送人最是体面不过了!回头妈再给你姐找一盆更好的就是!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拉着程阳快步走向通往花房的走廊。
花房紧邻着程云希的卧室,程云希疲惫的靠坐在门后,清晰地听到了那句,“你姐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……回头妈再给她买一盆就是。”
这句话……是如此的刺耳,又是如此的熟悉!
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。兰叶回到程家的第一天,作为长姐,她虽然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陌生又土气,但还是尽到了礼数,准备了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作为见面礼。兰叶局促地站在富丽堂皇的客厅中央,拿着那块与他格格不入的名表,手指僵硬地不知该如何佩戴。程阳恰巧路过,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随口抱怨了一句手上那块限量版腕表戴着不舒服。
母亲当时看都没看兰叶一眼,极其自然地伸手就拿过兰叶手中的新表,直接戴在了程阳的手腕上,嘴里还嗔怪道:“阳阳,这块新表你先戴着应应急,舒服点。回头妈再给你买块合心意的。”
然后,才像是反应过来,母亲才又跟兰叶补了一句:“兰叶啊,妈妈回头也给你买块新的,这块表就先借给你哥哥应急用一下,乖啊。”
兰叶当时是什么表情呢?程云希此刻清晰地回忆起来——他好像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些,拿着空礼盒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,失落又茫然的“哦”了一声。
程云希惨然一笑,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自我厌恶席卷了她。宋青禹冰冷的质问,李主任嘲讽的目光,母亲此刻毫不犹豫拿她的东西去帮程阳……还有兰叶那曾经带着一丝期待,最终却只剩下空洞平静的眼神……无数的画面碎片在她脑中激烈碰撞。
她终于彻底明白了,不是遗忘。
是选择。
他们所有人,包括她自己,都下意识选择了程阳,而抛弃了兰叶,一次又一次。
客厅里,程母已经将那盆价值不菲、姿态优雅的“素冠荷鼎”抱了出来,献宝似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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