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屠烬自嗟自叹,一时掩面一时哀嚎,满面纠结,数次欲言又止。脸上神色极为复杂。“三弟啊……你二哥我……”
支吾半晌,申屠烬埋头于被褥中,自顾自道:“你二哥我好像不正常……”语声又顿半晌,他哀叹道:“我似是喜欢上咱们大哥了。”
终于说出心中之言,申屠烬拽紧云萧长袖痛声道:“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哪……想我一介风流浪子,心下也是十分痛心……不知自己是怎么了……”
以手盖脸,申屠烬垂下头,又是哀叹:“明明往日只喜流连花丛,怎的遇到他就……”
直到此时云萧才终于听懂了申屠烬口中所诉,不由一惊。
申屠烬续道:“我与他相识两年多,皆好山水风光,实在志趣相投得很,数次结伴相游,真是人生美事……不曾想慢慢地我竟对他生出了这般那般的心思……真是愧为知己……”
云萧愣愣的,一时不知如何言语。
“我大哥申屠啸若知我在外多年竟生出龙阳之好……便是入了地下也会气得爬出来打断我的腿……”长叹一声,地上的人竟自潸然泪下:“他膝下就流阐一个女儿……我对不起他在天之灵……对不起申屠家……”
云萧愣在原地,久久无言。似觉有哪里不对,只是一时惊震未及回神,便未想到。
“此次再度结义,我与他兄弟之缘只应更深……既承他为义兄,申屠烬必不能害他……”一声长叹,申屠烬把头埋进被褥中低哑道:“若他是家中独子更当难为……我若是坦白于他也是有悖常理……只是心里……为何这样放不下……?”
云萧听闻此话,蓦然间有些受触动,恍然思及公输云与公输雨,不由便怔了少许,回过神来拧眉沉忖一瞬,扶了地上的人起身。
“二哥先歇息吧。”青衣的人将申屠烬扶至榻上,见得他掩面泪流,心自怔忤,隐隐地觉到窒息与寒意。
青衣的人按剑于桌,枯坐榻边,眼睛直直地看着夜色中一片虚无。
恋己不能恋,爱己不能爱。
所恋不能恋,所爱不能爱。
便是这样一个道理。
同样不可与人言的心思,申屠烬醉酒一场,却是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……
云萧敛目而静,低头刹那,手指于麟霜剑上慢慢抚过。
而他因心中藏绪,连醉也不敢。
蓦然指尖一颤,一颗血珠于剑刃之上沁出,淡淡的冷樱香气于夜间漫漫散了开来,似凄不凄,似冷不冷,泠然寂寂。
……
天隆十五年,端木若华身死连城,夏国再无天启神示清云鉴辅国安邦定武林,乃至江湖纷乱,家国不定,逐年势倾,予外邦以可趁之机,战火随之而至,百姓流离失所,天下大乱……老朽所预,皆因你一人错生执妄所致!
……
你师父,最后是死在你手里。
……
一夜无眠,冷坐至天明。
汶山
次日晨时,云萧撑颚于榻边,听闻屋外院中盛宴与酒肆夫妇二人说着什么。
“那小姑娘其实是个男孩子,昨夜与我闹了别扭一气之下走了,我尾随过去给他送了包袱和衣物,二位莫要担心了……”
“真是男娃子么?我昨儿个琢磨了半宿还是觉得不像……昨夜还下着雨呢,就这么走了?”那妇人心肠着实软,语声里满是不安与担忧。
盛宴笑了笑道:“其实羌人比汉人更懂得如何在原野生存,嫂子心肠好,故而会担心,但在下保证他此刻虽不在此处,却是安然无恙的。”
夫妇二人看着盛宴,实在不觉得面前之人言辞有假,半晌后相顾点了点头。“如此……我们夫妇便安心吧。”
云萧于屋中走出,行至盛宴面前抱剑行了一礼。
盛宴见得他神情便舒展了几分,扬唇笑道:“往后,你便该唤我大哥了。”
一旁的酒肆老板立时称赞道:“宴公子的酒量实在是无人能及,我在旁边看着,着实佩服得很,两位公子皆倒下了,宴公子仍是面不改色,真真的千杯不醉哪。”
盛宴闻言微笑:“一好山与水,二好杯中物。除此之外,盛宴怕是没什么能比得过两位义弟了。”
云萧看了他一眼,未有迟疑,拱手作揖唤道:“大哥。”
盛宴看着他,轻轻点了点头,眼中一闪而过的寂寥。
酒肆老板上前一步,笑着看向云萧身后不远的小屋:“那位蓝衣的公子喝的不少,可是还未醒……”话音未落,蓦然一道飞矢从院外射入。
“小心!”盛宴面色霍然一变,挡在夫妇二人面前拂手一道微光击向箭矢,下一刻却见得青影一闪,云萧半空中鬼魅般一掠,下瞬落地,一只精致小巧的短箭已在他两指之间。
连身法都未能看清。
盛宴目中不由一讶。“三弟好轻功。”
青衣的人将箭矢抬起看了一眼,而后抬头望向盛宴:“大哥的暗器无形无影,更叫人惊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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